瑞瑞_Trace

【王叶】自生，自死

※阴阳眼老王与鬼魂修，私设多多多，慎入

※我XJB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设定(ex穷学生老王)，请不要深究……

※特意标註一下这是HE

    自能记事起，王杰希就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。

    「杰希啊，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头？我找半天了都找不到！」一个只有身体、半透明的鬼魂飘到他面前，可怜巴巴地问道。

    王杰希面无表情地指著窗外：「早上孩子们说没球玩，就借了一下你的头。」

    外头是一处广场，许多的小孩鬼踢著一颗人头当足球耍，嘻嘻哈哈，玩得不亦乐乎。

    「靠！！！」无头鬼气不打一处来，虽然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，但是他的人头也是有「人权」的，哪能老这样拿给小孩玩去呢！「不是让你好好教他们人头跟球的区别吗？」

    「没办法啊，我太穷了，只好省一点，牺牲你的脑袋了。而且孩子们也习惯拿你的头来玩了，换了别的球他们可能会哭。」王杰希摊手，状似非常无奈地说。

    无头鬼似乎是翻了个白眼─反正王杰希看不到─顿了下后就冲出去拯救他的头了。

    王杰希笑了笑，放下手上的书，决定去外头逛逛。

    是的，王杰希从小就有一双阴阳眼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祖辈遗传下来的，或者是本身天赋异稟。不过这些都无从考究，因為他是一个孤儿，在孤儿院长大，也就是在那裡发现许许多多的鬼，啟发了这个特殊能力。

    他不觉得这能力有什麼麻烦的，多亏这双眼睛，他帮助了很多很多鬼完成活著的时候没办法完成的遗愿。

    王杰希从孤儿院出来后，想著一个人也是寂寞无聊，於是找了间当地有名的凶宅住著。由於是凶宅的缘故，价格便宜得吓人，几乎是半买半送，王杰希光靠打工的存下的一些钱就可以买下一处大宅子。

    凶宅裡住著满坑满谷的鬼，有这栋大家族的成员们，也有一堆的僕人鬼，甚至还有恰巧死在附近的孤魂野鬼。

    这裡大部分的鬼都是时逢战争被波及而死，都是些好鬼，感情也都挺好，大家一起留在人间当个自由自在的鬼。

    他们很大方地接受王杰希成為他们的一份子，时常指使王杰希烧点现代的东西给他们玩玩。不过作為一个靠打工维生的学生，王杰希养自己都很勉强了，也没烧过几次，就像前面说的，连个皮球都烧不起，可见是非常穷了。

    王杰希和其他鬼招呼了一声，便带著猫咪出门散步去了，当然，这猫儿也是鬼魂，一隻乖巧憨厚的橘猫，王杰希往哪走，它就往哪跟。

    凶宅接近郊区，与人多的地方有一点距离，但是走路还是到得了的，对於时常锻鍊自己的王杰希来说不是什麼距离。

    王杰希想著顺路去买晚餐的菜，走进市场，逛一圈出来后，经过隔壁的烟酒店，他看见一个身影蹲在店门口。

    凭藉多年的经验，王杰希第一眼就看出这不是人，而是鬼魂。

    遇见陌生鬼，猫咪威吓性地冲著那鬼喵了一声，那个鬼听见声音转过头来，是一张白净的脸，可惜生前没打理得很乾净，衣著和头髮讲好听点是随性，难听点就是邋遢。

    不过死相这麼正常的已经很难得了，毕竟除了自杀的人，谁都无法预知到自己什麼时候会死，也不可能先将自己梳妆打扮一番后再去死。而自杀的鬼通常都是死状悽惨的，就算之后借助外力化解了怨气，多少还是会留下痕跡。

    至少这个鬼整体看上去还挺顺眼的，甚至颇有些亲切感。王杰希在心裡想道，这隻鬼应该不是个坏鬼。

    「小二，没事的，回来吧。」王杰希将猫儿唤回来，小二很听话地跳回王杰希的肩膀上，一双碧绿的眼睛仍是不放心地盯著那鬼瞧。

    依照过往经歷，王杰希走到那鬼旁边，礼貌地轻声问道：「你好，我有阴阳眼，能看见你，有什麼是我能帮助你的吗？」

    会留在人间的鬼，无非是对这人世间存有执念，而无法进入轮迴，其中有些是需要外力帮助的。王杰希懂事之后，最常干的就是这事了，在鬼之间甚至还挺有名，经过他们介绍来介绍去的，走在路上三不五时就会遇到一些需要帮助的新鬼。

    王杰希遇过的鬼可能都比遇过的生人还多，经验丰富得很。 

    那鬼抬起一道眉，笑著看他，两隻乌溜溜的眼睛挺有神，「大小眼？第一次见到呢！」

    这种调侃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，王杰希很淡定地将鬼拉到旁边的巷子，店裡头的老闆正奇怪地盯著他这个站在店门口自言自语的人呢。

    哦对，跟鬼相处久了，不知不觉中他也能与鬼进行身体接触，这让凶宅裡热爱穿墙运动的鬼表示非常不开心──因為他们老是穿到一半就撞到王杰希，非常的挡路！

    「小伙子啊，可以先去帮我买包烟然后烧给我吗？这麼久没抽烟，实在不能忍了。」鬼说道，好看的下垂眼随著他脸上的笑容微微瞇起。

    当真是看著挺舒服的一隻鬼，活著的时候想必挺受欢迎吧。小王同志一脸正经地看著人家的脸如此想道。

    「鬼是不会有烟癮的。」王杰希嘴上说著，心裡则是在盘算买了一包烟之后，自己明天晚餐还有没有得吃。

    鬼似乎是看出他在心裡算钱，他上下打量王杰希身上说好听点是朴素、说难听点是穷酸的衣著，再看向菜篮裡少得可怜的菜，便说：「钱的事情不用担心，我之后会还给你的，拜託了，先救救急唄。」

    大部分的鬼都是非常守信用的，而且这隻鬼已经在王杰希心裡刷了一些好感度，於是王杰希便进去给他买了一包烟。

    鬼看到烟先是嫌弃，嘴裡唸著怎麼买这麼便宜的烟，不过眉眼间倒是看不出有什麼不满，显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。

    烧东西的工具都在凶宅裡，於是王杰希邀请鬼一起回家待会儿。

    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要烧东西给一隻鬼，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得知道名字。而若是无名鬼，就得需要鬼在附近才有办法烧给他。王杰希问这问题也只是想找个话题。

    「叶修。一叶知秋的叶，修身养性的修。」鬼这麼说道。

    凶宅的大家对於家裡来了新成员非常兴奋，围著叶修东问西问，嘘寒问暖。

    「哎？你长得好像叶家的人啊。」突然一个老奶奶鬼说。

    「奶奶记性可真好，我就是叶家的人没错。」叶修笑。王杰希注意到他和老人家和小孩说话时特别温柔。

    「哎呀真可惜，这麼俊一小伙子，这麼早就死了。」奶奶有点遗憾地拍拍他的肩膀。「不过没关係，现在有这麼多家人陪著你，以后就不寂寞了啊。」

    叶修顿了下，喉头发出类似哽咽的声音，很轻，如果不是王杰希靠得近，根本就听不见。

    「好的。」叶修答道。

    谈话一度中断，叶修似乎正沉浸在自个儿的情绪裡，眼神带著淡淡的愁思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。王杰希看向墙上老旧的时鐘，已经接近晚餐时间，便问叶修要不要先跟他一起去烧烟。

    「好，顺便逛逛你们家吧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先去房间取了香等物品，再走到庭院，将烟盒摆到正中间，简单做过仪式后，将烟盒点燃。

    裹著烟盒的火焰透著一股幽蓝，外面的风有点儿大，但火焰丝毫不受影响，照它的节奏徐徐地燃烧著。大概是由於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，所以现世的风影响不到，只是燃烧过后的味道有点难闻，所以王杰希要烧东西通常都是拿来庭院烧。

    一人一鬼静静地等著烟盒子燃烧殆尽。是的，不知道為什麼这种火燃烧起来特别的慢，大型一点的物体甚至可以烧上两个时辰，上回烧给小二的猫跳台便是如此，王杰希差点没崩溃，怎麼可以烧这麼久！

    「你说你要怎麼还我钱？」王杰希突然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「噗，我以為你是属於清心寡慾的类型，结果一开口就是钱。」叶修的脸上还是掛著一抹笑。

    「没办法，太穷了。」烟盒看起来还要烧一会儿，王杰希索性坐在地上。「如果可以有更多钱的话，就可以烧更多的东西给大家了。」

    叶修也跟著坐在他旁边，虽然他的身体会穿过地板，不过不妨碍人家鬼也想坐著嘛。

    「这裡只有你一个活人？」

    「我以為你看得出来这裡是凶宅。」

    「说的也是，也只有你这种奇葩才敢住在这裡了吧？」

    「我没遇过其他也有阴阳眼的人，不知道他们都是怎麼做的。我从小就住在孤儿院，对我来说，比起活人，还是待人实诚的鬼更好相处。」

    叶修在王杰希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，「小小年纪，就这麼老成，真不可爱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斜了他一眼，「你也没比我大多少，我看得出来你是最近才死的。」

    「嗯，说得不错，上週刚死的，新出炉的鬼新人呢！还请杰希大大多多担待哈。」

    「行，这就教你怎麼做鬼。」王杰希将烧完后出现在叶修手中的烟盒抢过来，「鬼都是很有信用的，你明天就先将欠我的钱还来。」

    叶修：……

    為了学习如何做一隻好鬼，叶修领著王杰希去了他老家。

    出发之前，王杰希抱著怀裡的小二很是犹豫。因為叶修说他老家有养狗，小二特别怕狗，去了怕是要被吓得再死一次。

    跟小二你一言我一喵的交涉许久，小二才不甘不愿地躺回王杰希特地烧给牠的猫窝裡。

    「小二可真黏你。」叶修出门前也去撸了一把小二的毛，说回来后会给小二带隻好吃的鱼和高档罐头，小二才勉强让他搔搔下巴。「你怎麼会跟人家宅子的猫处得这般好？」

    「小二不一样，牠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在一起了。」王杰希骑著破旧的脚踏车，叶修「坐」在后座，背靠著王杰希的背脊，很是舒适。

    叶修的老家不算远不算近，為了省钱，王杰希决定骑车过去。

    鬼魂没有体温，王杰希只感觉到背上一片阴凉，他自己温热的体温倒是让叶修觉得挺暖和。

    「是你说的那孤儿院养的猫吗？」

    「不是，小二是常来孤儿院后院的流浪猫，我每天都会过去喂牠东西跟牠玩，久而久之就处出感情了。」

    「后来呢？」

    王杰希知道他在问什麼，很坦然地回答：「被孤儿院的其他孩子弄死了，那天我去帮院长的忙，慢了一点过去，已经太迟了。」

    那时候的王杰希比那些孩子都大得多，小孩子看到比自己年纪大的就怂，王杰希一来就跑了，只剩下满身是血的小二的尸体还在每天牠等著王杰希的位置，半寸不挪，丁点不差。

    王杰希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麼心情，他沉默地将小二埋了，自己弄了块小墓碑，再找来他当时所能找到最好看的花摆在上面。

    这种事情在孤儿院都是被院长说两三句就算了，王杰希面无表情地看著那些小孩嘻皮笑脸接受院长不轻不重的责骂，情绪晦暗不明。

    在孤儿院裡与王杰希交好的鬼都纷纷帮忙给那些孩子使绊子，直吓得他们的小心臟都有了心理阴影。

    但是小二也活不过来了。

    那时候王杰希还没遇过动物的鬼魂，对於小二会不会来找他心裡也没底，指不定猫儿转头就直接去轮迴了呢。

    小二的鬼魂是死后第七天才出现的，牠直接找到了王杰希的房间，很是轻柔地将王杰希舔醒，也就是那会儿王杰希发现自己可以跟鬼魂接触的。

    那之后，小二与王杰希就是形影不离。

    「所以小二一直没有去轮迴吗？」

    「嗯，牠的执念大概就是和我一起生活吧。」

    「真羡慕你。」良久，叶修感慨道。「小二是隻好猫，回去给牠多买点好吃的吧。」

    「小二喜欢吃鱼。」

    「好，咱就买条特别好吃的鱼给牠。」

    叶修的老家大到只能用一个字形容，壕。王杰希一时间甚至看不出来正门到底在哪儿，有钱到这种程度，叶家可真是不得了。

    王杰希跟著叶修窜到了他家的后门，再悄悄进入主宅，到了叶修的房间。

   「这真是你房间？感觉没什麼人气。」王杰希打量著这一尘不染的房间，想来是有人定期打扫的。

   「毕竟我好多年没回来了嘛。」叶修飘在空中，很是怀念地东看看西看看。

    叶修指著床底下，「喏，我的私房钱就藏在那裡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蹲下身捞出底下的木盒子，刚要打开，就听见背后一个声音吼道：「你在干什麼！」

    这声音听起来跟叶修差不多，王杰希诧异地抬头，看见一个跟叶修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男人站在门口怒视著他。

    叶修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，「是我弟，奇怪了，这时间他不是应该在公司吗？」

    男人冲过来，将王杰希怀裡的盒子抢走。「我不管你是谁，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，这裡的东西不准你碰！」

    王杰希看著叶修，无声地问道：你弟叫什麼名字。

    「叶秋。」叶修答道。

    「叶秋？」

    听见王杰希喊他名字，叶秋警惕地盯著他，「你是谁？」

    「我是王杰希，算是你哥哥的朋友。」王杰希硬著头皮道。

    听见「哥哥」二字，叶秋的表情更严肃了。「你是怎麼进来的？」

    王杰希略思索了一番，才说：「你哥带我进来的。」

    叶秋脸色阴沉，「胡说什麼，我哥早就死了！你再乱说话我就叫人了。」

    「不管你相不相信，真的是你哥带我进来的。」為了避免叶秋的拳头下一秒就朝他脸上招呼，王杰希语速飆得很快。「我有阴阳眼，看得见鬼，叶修现在就站在你旁边呢。」

    叶秋下意识地往旁边看，但是在他的眼中，对著他微笑的叶修只是空气罢了。

    很快叶秋又看回来，眉头皱得死紧。「证明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朝叶修使眼色。

    「叶秋到七岁还尿床呢，还偷偷把小点抱进房间，想假装是小点尿的，為了教育弟弟，我给床单加了早餐的橙汁，范围特广看上去就不像是小狗能干的，让我爸一眼就瞧出来了，叶秋被罚三天没有点心吃。」叶修很是愉快地将亲弟弟卖了出去。

    没想到后半段连叶秋也不知道，「浑蛋！原来是你干的啊！」

    又来往了几个只有他们兄弟才知道的事，叶秋才总算相信。

    「我哥……没什麼要跟我说的吗？」叶秋抱著箱子，有些侷促地道。

    叶修好像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，摸摸鼻子，说：「我很想你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转述给叶秋听。

    虽然这话不是听叶修亲口说的，但叶秋也忍不住鼻头一酸。「那他為什麼不回家？」

    「这事早在QQ裡跟你说过了吧？」叶修飘在叶秋面前，神情有些无奈。「我想要做的事情，想要达成的理想，待在家裡的话是做不成的。」

    叶秋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对著他看不见的叶修吼：「待在家裡的话你就不会死了啊！」

    叶修嘆了口气，儘管叶秋感觉不到他，但他还是温柔地摸著叶秋的脑袋，「对不起。」

    叶秋有点控制不住情绪，肩膀一耸一耸的，说去外头平復一下情绪再过来。

    门关上了。叶修看著门板发呆，王杰希站在后头拍拍他的背脊，「你也要去外头晃晃吗？」

    叶修点头，带他去了庭院。

    一隻王杰希叫不出名字的大型犬正在庭院裡休息，大概就是叶修所说的小点了。

    动物对於鬼魂比较敏感，叶修刚靠过去，原本懒洋洋的小点瞬间跳起来，尾巴摇得快要飞起，对著叶修不停地汪汪叫。

    「你试著摸摸看，应该是能摸到它的。」王杰希对叶修说。果然，叶修的手可以碰触到小点。

    小点一头钻进叶修怀裡就不出来了，非常满足。

    在旁人的视角看起来可能颇怪异，像是一隻狗狗飘在空中。

    王杰希坐在旁边的椅子，看见叶修摸了把脸，似是在抹掉不存在的眼泪。

    「所以你当初是為了圆梦才离开家的？」王杰希问道。

    「嗯。」叶修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哑。「十年前离开家的。」

    「那时候还是初中生吧？我挺好奇是什麼样的梦想让你想离家出走的。」

    叶修刚要回话，就看见叶秋走过来，手裡还抱著那个木盒子。

    叶秋将木盒子递给王杰希，「盒子就交给你了，裡头都是我哥的私房钱，应该够还你钱了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心想其实只是一包烟钱而已，这大少爷怕是完全不清楚一包烟的实际价钱，但他在叶修得意的眼神下还是收下了。

    「你能不能、偶尔带他过来看看？在他轮迴之前。」叶秋低著头，看不见他的表情。「爸妈也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……拜託你了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郑重地点点头，「我会的。」

    「对了，这张卡给你。」叶秋掏出一张信用卡，「算是一点心意，谢谢你带我哥过来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有点不好意思，来之前其实他只是想要让叶修还他钱而已。「这个……」

    「你就收下吧。」叶秋执意将这卡往王杰希手裡塞。

    王杰希转念一想，便道：「那我就拿这些钱给你哥买东西烧给他吧。」

    「啊？烧东西真的能收到吗？」叶秋讶异。

    叶修在一旁道：「是啊是啊，之前你们烧的那些东西还挺好吃的。」

    听过王杰希转述，叶秋掩不住嘴角的笑意，「那我回去再多烧点。」

    告辞叶家后，一人一鬼又骑著脚踏车回了凶宅。

    叶修跟著王杰希回了他的房间，王杰希洗完澡，坐到桌子前拿出一个小本开始写东西。

    「你在干嘛呀？」叶修好奇地凑上去。

    「做笔记。」王杰希头也不抬，「每遇上一件事情，我都会记录下来。」

    叶修知道他指的是关於他们这些鬼的事情，挺有兴趣地贴在王杰希旁边看他写东西。

    「有遇过无法解决的吗？」

    王杰希写字的手顿了下，「有的。」

    「是什麼？」

    「情。」

    「我遇过几个比较特别的鬼，他们对於自己曾经的另一半，或是没能在一起的对象抱持著强大的执念，我没有办法帮助他们。」

    「所以他们都没有办法进入轮迴吗？」

    「对他们来说，静静地守护爱人到最后可能是最幸福的事了。」

    叶修没说话，只是点点头。

    这边王杰希放下笔，「那你的执念又是什麼？」

    叶修静静地看著他。

    「如果是家人的话，见过叶秋之后，你的身体应该会变淡一些，但是显然不全然是。你的执念，是你说过的理想吗？」

    「是。」叶修答道，但是没有要接著说下去的意思，只是说：「你明天买台电脑给我唄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应允了，手中的笔继续写著，并在叶修的名字前头标註了『未完成』三字。这时候他还不知道，这三个字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，仍是一字不改。

    隔天是王杰希上课的日子。

    王杰希和小二站在玄关看著叶修，眼神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。叶修想了想，决定跟上去。

    「对校园生活有兴趣？」王杰希还是骑著他那台破烂脚踏车，叶修也照旧坐在后座。

    「对啊，没看过大学裡头是长怎样的。」

    大学离得挺近，骑个十五分鐘左右就到了。

    王杰希在车棚停好车，徐步向教学大楼。

    突然一隻女鬼出现在他面前，「学长！」

    相貌还挺不错，就是站在人高马大的王杰希旁边跟个小妹妹似的，不配不配。叶修抱著小二在一旁瞧，眉间皱得死紧。

    王杰希将女鬼带到旁边的角落，画面上看起来还挺像是要拐带女学生。小二像是知道叶修在想什麼似的，不满地糊了他一爪子。

    叶修跟他们保持了一点距离，听不见他们在说什麼。只能看见女鬼跟王杰希说了什麼，王杰希笑著回了几句。嘖嘖，还挺热络，哪像跟他讲话的时候都一副死人脸，叶修在心裡哼哼。

    敢情这货全然忘记了王杰希跟他说话时的温柔语气。小二又赏了他一爪子。

    女鬼离开了，王杰希走回来，对叶修说走吧。

    附近很多学生，叶修就没再跟王杰希搭话，不然对著空气说话的王杰希定会被认為是神经病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进了教室，王杰希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，叶修凑过去在王杰希耳边说话，他说一句，王杰希就在纸上回一句。

    「刚刚那姑娘挺漂亮哈。」

    『是长得不错。』王杰希刚劲有力的字跡写道。

    什麼烂回答！叶修冲他翻了个白眼，趴在王杰希头上的小二不悦地对著叶修嘶嘶叫。

    「哎昨天那鱼还是我挑的呢，你居然对我嘶！」叶修怒道。

    叶修和小二在空中打作一团，王杰希也不管他们，认真上自己的课。

    小二见主人没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，便摆出一副「老子不屑与你这种小辈计较」的姿态，飘回王杰希的头上休息。被小二甩了一尾巴的叶修也回到王杰希身边，赖在王杰希肩膀上不肯动。

王杰希好像是轻笑了一声，肩膀微微起伏，应该是在写字。

    叶修抬头一看，纸上写了：『好奇？』

    「你想说就说，我无所谓。」叶修将头撇到一边，可他的目光还是黏在那张纸上。

    『一个小学妹，之前在学校附近出车祸死了，前些日子我帮她完成了遗愿，她是在轮迴以前赶来道谢的。』

    「约定下辈子以身相许啊？」叶修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酸溜溜的，王杰希倒是注意到了，有点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『人家有男朋友……她的遗愿就是希望男朋友不要念著她，她男朋友忘不了她，整日借酒浇愁，她却只能在旁边乾著急。后来遇到我，我去帮著给她男朋友劝了好一阵子，她男朋友好不容易才想开，最近终於回归正常生活，她的执念也就化解了。』

    「嗯……」叶修看著这段文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

    『想什麼呢？』王杰希问他。

    「没想什麼，就是有点好奇谈恋爱的感觉是什麼样的，可惜现在死了，没机会咯！」

    王杰希转了好几圈笔，才写道：『会有机会的。』

    「啥机会啊？难不成你要给我？」叶修大胆地在小二凌厉的目光下捏著王杰希的下巴调笑道。

    王杰希挑起一道眉看他。趁著老师写黑板的功夫，他飞快地在叶修的耳垂咬了一口。

    「哎！你干嘛呢！」叶修一下子窜到天花板，红著耳根子惊叫道。

    上课途中，王杰希当然不可能喊他下来，叶修看他又在纸上写东西，自己好是在半空中纠结了一阵子，才飘回来看。

    『害羞了？』

    之前叶秋的拳头没能给王杰希的脸打招呼，这回叶修的拳头倒是来了一下。

    两人又以这样的方式聊了好一会儿，直到下课铃响。

    王杰希收拾书包，「走吧，带你去买电脑。」

    「不上课啦？」

    「嗯，今天就这一堂而已。」

    买东西之前，王杰希先拿著卡去提款，看见卡片餘额，小王同志一向波澜不惊的脸变了，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
    叶修注意到他的异样，飘过来一看，对他笑道：「吓到啦？」

    王杰希不否认，坦率地点头。

    「嘿嘿不用客气，这麼多的钱，拿去给大家还有你自己买点好的东西吧。」叶修笑道。「反正我这裡还有家裡给我烧的东西，需求没那麼大，就当是谢谢你们照顾我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没答腔，也没做其他反应。他取了些钱，逕自走去牵车。叶修也没特别在意，抱著小二跟在他身后。

    王杰希的大学对面就有一家挺大的3C用品店，王杰希往电脑配件区一站。「你自己挑吧，我不太懂这些。」

    叶修麻利地挑了两套，「一个给你，一个给我。」

    「给我？我不需要。」王杰希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毛。

    「哎一个人打游戏多无趣，陪我打唄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在叶修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屈服了，唾弃自己的同时，也开始思考这些东西该怎麼用他那台破脚踏车载回去。

    王杰希在叶修手把手的教学下成功将电脑给装好，然后他将座位让给叶修，自己去旁边弄他那一台。

    「不用烧吗？」叶修疑惑道。

    「电器用品不用，你们可以直接触碰。你不知道吗？」

    叶修这才想起那些灯啊啥的都经常被屋子裡的小鬼弄得一闪一闪的。

    「那我现在可以玩了吗？」叶修问道。

    「这裡没网。」

    叶修：……

    叶修：？？？

    「你认真？」叶修揪著王杰希的领子，不可置信地看著他。「没网我们要玩个毛啊！」

    王杰希淡定地用大小眼回望他，「今天忘记了，我明天就去办网路，今天你就先将就吧。」

    将就个屁！没网要这电脑有何用！叶修在心裡吼道。但是对上王杰希，他只能一点脾气也没有地坐回位置上。

    王杰希将他那台电脑也装好了以后，转过头看见失落的叶修正百无聊赖地玩踩地雷，看著可怜得很。

    「我觉得我没有照顾到你。」王杰希说道。

    叶修顿了下，一时没意会到他指的是什麼。他迟疑地望向王杰希，「怎麼说？我知道没网不是你的问题，我们明天再去办就好啦！多大事儿！」

    王杰希没理他，自顾自地说下去：「你不告诉我你的执念是什麼。」

    地雷碰碰碰地全炸了。

    叶修停下操作，好看的手指在鼠标上轻轻敲了几下，才飘过来王杰希身边坐下。「大眼儿。」

    「嗯。」

    「我……不甘心。」

    「什麼不甘心？」王杰希耐心地接著问。

    「各种方面的吧，都不甘心。」叶修懒懒地靠在他肩头，「我想要的就是打游戏打到天荒地老，拿好多好多个冠军。」

    「无论是对游戏，还是对家人，死掉那一瞬间，我脑子裡只有不甘心，不想就这麼死了。」

    「或许就是因為这股不甘心，我才会留在这裡吧。」

    「你是怎麼死的？」

    「车祸。」叶修将身上的衣服掀起，长长的一道伤疤覆盖了整个白皙的上半身。「得亏我出来时比较慢，是在医生缝好之后才出来的，不然我现在可能就要掛著个肠子甩来甩去了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没办法想像那种痛楚，看见叶修的身体，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心疼。明明看著无头鬼和其他死相更凄惨的鬼魂他都没有这种感觉。

    王杰希将手覆在那伤疤上，摩娑几下，皱著眉头，没说话。

    叶修的手搭在他的上头，语调温柔：「不疼的。等你也死了就知道，死亡那瞬间其实一点都不疼，下一秒你的意识就已经离开你的身体了。」

    「嗯。」王杰希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叶修忽然嘆了一口气，「可惜太早死，没机会继续打了，不然我一定会玩到七老八十，老得连鼠标都拿不起来的时候的。」

    虽然叶修的语气听上去还挺轻鬆，但王杰希知道这是他的肺腑之言。

    叶修的遗愿注定是无法完成了，但是魂还在这，还是能做些事情的。

    王杰希将叶修塞进他怀裡，揉著他的脑袋，「说些你以前的故事给我听吧。」

    「想听我讲故事啊？」

    「嗯。」

    「哪能这麼白白给人说睡前故事呢？」叶修狡詰一笑，瞇起眼睛，对王杰希说：「你也要说你的！」

    王杰希爽快答应，两人就这麼聊了一宿，直到王杰希抵挡不住睡意。

    深夜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，连凶宅裡也不例外，即使不用睡觉，大家仍都保持著良好作息。叶修看著王杰希安静的眉眼，突然有些理解以前读到过的「岁月静好」是什麼意境了。

    「闭上眼睛，还挺帅的嘛！」当然，睁开眼睛也是很帅的。这话叶修就没好意思说出口了。

    他轻轻地在男人的额上落下轻轻的一吻。

    「晚安。」

    经过长时间的相处，叶修是彻底融入了王杰希的生活，有新鬼来找王杰希的时候，他也会在旁边帮忙。虽然是挺会说话，但是有些比较玻璃心的鬼，就会给叶修说得恨不得再去死一次，弄得王杰希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对著老人小孩都挺温柔的叶修，对上其他人就会换上另一副……欠揍的嘴脸，偏生他说的都是大实话，一堆资深老鬼都拿他没办法，只能纷纷找王杰希告状。

    「你又把无头鬼给惹哭了。」王杰希对叶修说。

    「你怎麼知道他哭了？」叶修表情很奇妙。

    「有个孩子踢球踢到一半滑倒了。」

    哇哦，这也行！

    「哼哼，不就是不让他抽烟吗，他一个老老鬼了，要是染上烟癮还得了，我这是為他著想。」叶修理直气壮地说。

    王杰希刚想唸他几句，外头就飘来「小王有客人啦！」「新朋友你好啊！」等几句话。

    王杰希才站起身，叶修已经咻地一下穿墙而去。

    「来啦来啦。」

    得，希望这次上门的小伙伴心臟坚强点。王杰希一边慢吞吞的关门下楼，一边想道。

    大厅中央，一圈鬼围著叶修和另一隻素未谋面的鬼，颇有点打擂台赛的既视感。王杰希乾脆抱著小二坐在楼梯口作壁上观，先观察一番再说。

    「小兄弟，叫什麼名字啊？」叶修说。

    「白、白九。」样貌看上去还是个少年的鬼怯生生地道，看来也是第一次经歷这种大场面。

    白九穿著病服，脸颊凹陷，瘦骨嶙嶙的手紧紧捏著身上的衣服。

    看样子是在医院病死的，而且是病了很久的那种。

    叶修也看出来了。「有什麼需要帮忙的吗？」

    「我……听说这裡有一个大小眼阴阳师可以帮忙鬼魂完成愿望，想找他帮忙……」

    王杰希扶额，这些鬼能别把他传得跟神一样吗。

    叶修很不给面子的笑了。

    「你说的那个大小眼他现在不在呢，不如你先说说看你的情况？」

    白九战战兢兢，很缓慢地讲述他的故事。

    白九从小就是一个病秧子，一出生就被医生宣告说活不过二十岁，但好在家庭经济状况很不错，供他从出生到死亡的医药费都绰绰有餘，也捨不得白九，於是白九被留了下来。

    虽然身体弱，但是在医院裡散散步是没什麼问题的，一次机缘巧合，白九遇见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。女孩由於家庭给予她的巨大压力，不堪重负之下得了精神疾病，一次自杀未遂后被送进医院。

    那姑娘对於对她无害的白九比较愿意亲近，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萌生了情愫，并且由於白九的存在，女孩的病情有了好转，姑娘的主治医生也发现了这个现象，便让白九也来帮忙配合治疗。

    可好景不常，治疗后期，白九的病情却急转而下，没能撑多久就走了，女孩的情绪再次崩溃，甚至比刚进医院那会儿更糟糕。

    「我想要鼓励她，让她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。」白九不再结巴了，他很坚定地说出自己的诉求。「她最近一直想要自杀，情绪一激动就会拿旁边的东西往自己身上砸，已经打了好几次镇定剂……。」

    「你们可以帮助我吗？」

    白九不安地扫视四周，刚才还喧闹的大厅再没有鬼说话，全都安静地看著他。不习惯被这麼多视线及中的白九有些侷促，刚想再说点什麼，就听见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「医院在哪？」来人很是平淡地问道。

    这双标誌性的大小眼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阴阳师了。白九有点激动，快速地报上地址，王杰希点点头，让白九稍等，他去收拾东西就走。

    王杰希甫转头，眾鬼便扑上去跟白九聊天，顺便介绍一下他们小王多麼厉害云云。

    王杰希听见了，没多说什麼就上楼去，叶修默默地跟在他后头。

    「在想什麼？」

    「没什麼……」叶修摸著下巴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「我也一起去吧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点头应允，带上小二和简单的包袱，跟著白九前往医院。

    那姑娘目前是不开放看护的状态，当然也不会放王杰希一个陌生人进去。

    一人二鬼一猫待在医院的花园，王杰希看著目标病房的窗户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叶修刚意识到他想做什麼，王杰希已经攀著水管爬了上去。

    「卧槽！太危险了你快下来！」叶修和白九忙跟上，小二也对他捉急地喵喵叫。

    「没事，三楼而已，而且我以前有练过攀岩。」王杰希专注在他四肢的动作上，不带回头的。

    这裡又没有安全绳！叶修想对他吼，但又怕王杰希被他吓到掉下来，只好闭上嘴安静地盯著他的动作。

    王杰希很是有惊无险地到了病房，叶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，严肃地对他说：「等下回去给我走楼梯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对他笑笑，将食指抵在唇上，比了噤声的手势。

    怎麼能这麼撩人的！叶修满脸通红的别开眼，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女孩。

    女孩睁著一双无神的眼睛，目光对著天花板，静悄悄地，要不是看见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，看上去真像他们的同伴。

    王杰希悄悄走近病床旁边，已经到应该要察觉到有人的距离了，女孩却愣是一点反应都没给。

    白九在女孩的眼前挥手摆动作，动作看上去很熟练，纵使知道他这只是徒劳，但王叶二人还是没有打断他。

    直到白九带著无奈的眼神转过头，王杰希才轻轻地对女孩说：「妳好，我是白九的朋友。」

    听见白九的名字，女孩的眼瞼颤动了两下。

    「妳能听见我说话对吗？那妳听好，白九他……」王杰希话还没有说完，女孩突然坐了起来，面向王杰希，眼神直勾勾地穿过他，像是通过他在寻找白九的存在。

    女孩的嘴巴一开一合的，许是太久没有说话了，嗓子发不出声音，王杰希倒了杯水递给她。

    女孩喝水的过程全程没有变过表情，看得人毛骨悚然。

    经过水润喉，王杰希才勉强听见她在说什麼。

    「他……在……哪……」女孩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。「我……要……找他……」

    之后就没有其他话语和反应了，她只是一直喃喃唸著这两句话。

    王杰希皱著眉，回过头对白九说：「你有什麼法子能够让她意识到你的存在吗？」

    白九想了一下，突然开口唱起歌。节奏放得很缓慢，示意王杰希跟上。

    对唱歌不怎麼自信的王杰希只能硬著头皮上了。

    好在王杰希音色还是很不错的，听得出来是一首曲调优美的情歌。王杰希跟著白九，一句一句慢慢地唱著。

    最后一个音落下时，女孩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感应到了什麼，她的目光居然很準确地对著白九的方向。

    「他……在这裡对不对……？」女孩嘶哑的声音说，眼睛依旧望著那个方向。「这是他……為我写的……」

    「是的，他一直都在。」王杰希放缓著声音说道。

    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，「我、想要……去找他……」

    白九几乎控制不住情绪，很勉强地对她摇头，「不可以，妳的人生还有很长，妳要连我的份一起走完啊……」

    女孩听完王杰希的转述，捏著自己的手指，「可没了你，活著一点都没有意义啊……」说完这句话，女孩居然转头就将玻璃杯打碎，拿起其中一片碎片就要往左腕上割，王杰希赶忙按住她，并将碎片扫到一边去。

    王杰希想要再劝说几句，但一对上女孩的眼睛，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，所有安慰的话语全吞回肚子裡。

    女孩自杀未遂，接著却没什麼过大的反应，很是平静地躺回病床上，继续看著她的天花板。

    白九泣不成声，叶修沉默地抱著小二飘在旁边。王杰希默默地拿起角落的扫帚畚箕将所有碎片清扫乾净。

    王杰希吐出一口气，抬起头对白九说：「我帮不了你，也救不了她。」王杰希看向女孩空洞而无焦距的眼瞳，那是拒绝的眼神，除了白九以外的任何事物再入不了她的世界。

    白九紧闭著双眼，许久才道：「我会一直陪著她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点点头，缓步走向病房门口，「祝福你们。」

    碰。

    病房门关上了。

    「大眼儿……王大眼？王杰希！」叶修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
    王杰希回过神，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，桌上摊著的是写到一半的笔记本，叶修正皱著眉头看他。

    「你还好吗？从医院回来就魂不守舍的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甩甩头，试图将脑袋裡沉重的情绪甩出去。

    「没怎麼，就是……」王杰希復又拿起笔，铅笔随著动作在他指间转了两圈。

    叶修突然将整个人赖在他的背上，有点沉。「你尽力了。」

    「嗯……」

    「尽过力就好了，别再多想了。」

    「世界上那麼多人，那麼多鬼，你没有办法每个人都帮到的。你之前不也说过吗？小本子裡还记著呢，那些没办法解决的，你不也都尽力了？」

    「每个人都有他们各自的结局，对那个女孩来说，一个人活著大概是最痛苦的选项吧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手掌贴著叶修的手臂轻轻摩娑著，良久，才轻声地说：「叶修，谢了。」

    叶修满意地将王杰希的头髮揉得一团乱。

    情字难解，情愫起了，好像很多以前不懂的事情都弄明白了，却又有了很多说不清到不明的什麼。

    秋天悄悄地到来了。

    王杰希换上衣橱裡的长袖，打理好自己后，再走到玄关等叶修从某个角落跑出来，一起去上学。

    街道上的行人渐渐也都换了装扮，校园裡的学生也不意外，大部分都是以秋装出现。

    有几个过路人正悄悄地打量王杰希，叶修有些不悦，但他这时候又不能跟王杰希聊天，只能憋著，非常委屈。

    一天课程过去，总算能喘口气，王杰希牵著他的小破车正準备离开校园。

    「学长！王杰希学长！」突然不知道哪来的人从后头叫住了王杰希。

    虽然王杰希在学校鲜少与人来往，但是也不妨碍有欣赏他外表的人出现，而且非常莫名的，向王杰希表白的十个有十一个都是后辈。

    叶修瞪著不知道是第几个跑来找王杰希告白的后辈，之前几次还是女的，这次居然是男的！

    肤白貌美大长腿！

    威胁性加了足足百分之百！

    為什麼说是威胁性呢？因為咱修修同志非常不羞羞地喜欢上咱小王同志了。并且这个祕密暂时只有小二知道──至少在叶修眼裡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「学长！我喜欢你！请跟我在一起吧！」小学弟白嫩嫩的脸蛋涨得通红，眼睛不住地盯著王杰希。

    看毛看！没看过这麼帅的大小眼吗！叶修和小二飘在王杰希的身后怒视著这个小学弟。

    小学弟浑然未觉，两隻眼睛紧紧盯著王杰希，彷彿要盯出个洞。

    王杰希薄唇微啟，连点笑容都没给，只是淡淡地说：「抱歉，我不能答应你。」说完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小学弟不死心地追上去，「学长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？為什麼不能跟我在一起！」

    王杰希的脚步顿了下，头也没回，看著天空，「是啊，為什麼呢？」

    小学弟被他这乱七八糟的回应弄得一时没反应过来，回过神后，王杰希和他的小破车早就不见踪影。

    方才被王杰希注视著的叶修也愣在原地，直到小二不满地从他怀裡挣脱开，才赶忙跟上去。

    回到家，王杰希拿著一逗猫棒正在陪小二玩，叶修飘在他们旁边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天。

    「今天那男的，你怎麼不接受他啊？」叶修状似不经意地问道，王杰希朝他看了一眼。「莫非你恐同啊？」

    王杰希对他笑了下，笑得非常莫名，叶修不自觉地抖了一下。

    只见王杰希走到电脑前，摆弄了几下，叶修凑过去一看，耳根子瞬间爆红。

    「你……」

    「害羞？」王杰希似笑非笑，甚至点开了资料夹裡其中一部GV。

    叶修看著文件夹上标著的「学习资料」，不知该作何感想。

    我给你挑电脑是让你陪我打游戏的啊啊啊啊啊啊！

    「你是……那啥？」叶修不知怎地觉得有些尷尬。

    王杰希挑著眉，含笑问他：「你说呢？叶弯弯。」

    「莫非我还是你的菜啊？」

    「讲得好像我不合你的口味似的。」

    「是不合……哎你别走别走，」叶修忙拉住王杰希作势要走的身子，「好好好，我挺喜欢你的，这样行了吧。」

    「这麼不情不愿啊？」

    「你别得寸进尺啊我告诉你！老处鬼也是有人权的！再戏弄小心就把我弄没了！」

    「放心，你之后就不是老处鬼了。」

    「？？？」

    「我查过资料了，应该可行。」说著，王杰希就拉住后领将自己的衣服扯掉，俐落地扔到一旁。「来，快把衣服脱了。」

    「王杰希你来真的？！」

    「不然呢？我们还不用买润滑油和套子呢，挺省钱的。」

    「卧槽哪有你这样省钱省得这麼得意的！」

    后来……后来叶修不想回忆过程了，虽然是挺舒服，但是太羞耻了，自认脸皮厚比城墙的叶修都不忍直视。

    而且更耻的是隔天整个宅子的人都知道这小王同志给叶修勾搭上了，隔日吃早饭的时候都纷纷前来祝贺，弄得叶修和王杰希都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还有不懂事的小孩鬼跑来问他们要红鸡蛋吃，叶修气得冲去爆打了无头鬼一顿，王杰希抱著肚子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叶修第一次看见王杰希这麼开心的样子，红著脸，意思意思追了两圈后就跑回王杰希身边乖乖坐著。

    「臭流氓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笑瞇瞇地将叶修扯进自己怀裡，觉得自己非常幸福。

    今年已经快要过完了，家家户户都在準备过新年，凶宅的大家也不落人后，一个一个指使著王杰希给大宅子重新佈置一番，后来还是叶修心疼王杰希都要累坏了出声制止他们，大家才勉强放过他。

    王杰希躺在后院的草地上，哦，应该说是瘫比较準确，佈置屋子真是一个体力活。

    叶修蹲在他旁边，捏著他的手玩。小二趴在主人旁边，呼嚕嚕地冲他撒娇。

    凶宅位置坐落於郊区，这时候还有不少年轻人跑来这附近放鞭炮，劈哩啪啦的吵得不行，但是显得年味特别浓厚。

    「变成鬼的第一个新年呢。」叶修说道。

    王杰希思索了一下，才道：「想回家去看看吗？」

    叶修摇头，「不应该让他们一直抱有念想。」

    王杰希表示理解。普天之下大概也就他这麼幸运，如白九他们那样阴阳两隔的痛苦他是永远体会不到了。

    「我就等他们也变成鬼了，再去看他们吧。」叶修很是平淡地说。

    「哎呀，到时候可就是我一个年轻鬼得照顾你这个老头子了。」叶修突然又补了一句。

    王杰希顿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句杀风景的话是在指什麼，噗一声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「笑什麼，还不赶快叫声叶哥，不然等你老了我就放你自生自灭。」

    「叶哥好。」王杰希听话地叫了一句，叶修很是受用，奖赏似地在他唇上轻轻一吻。

    「咱是要过年的，这麼点可不够啊。」王杰希像个流氓似地朝他勾手，眼睛笑得瞇起。

    「过年跟这什麼关係呢！」叶修故意飘到上方，不让他碰著。

    「有啊，怎麼没关係，来，过来再亲个，不然晚上断你网。」

    「不带你这麼威胁的！有本事就自己来捉我啊！」

    王杰希忙起身追著叶修跑，绕了几圈，叶修故意在一处柔软的草地上停下，王杰希顺势将他扑倒。

    一人一鬼笑嘻嘻的，尤其是王杰希，笑得特别开怀，一点都没有平时那副稳重的样子。

    王杰希按著叶修的后脑，送上深深地一吻。

    「我爱你。」王杰希说。

    叶修在他脸上吧唧一下，嘿嘿一笑，「我也爱你。」

    自生，自死，最幸福的事无非与你相遇。

END  1 .

稍后放出第二版结局

两版互相不影响，都是HE